欧盟标准是不少代购店的卖点，也是不少家长追捧代购的原因。反观中国国内，新国标比欧盟标准高的说法也不少。事实究竟如何？《消费者报道》就两个标准作了对比，发现确实相差不大。但标准背后，是全产业链的管理，中国又做到了什么程度？

奶粉标准之争

1981年，由联合国粮农组织（FAO）和世界卫生组织（WHO）共同建立的，以确保消费者健康和食品公平贸易的国际食品法典委员会（CODEX）开始推行《国际食品法典标准 婴儿配方食品》（CODEX STAN 72-1981）。

目前消费者所追捧的欧盟（或者香港）标准，其实就是该标准2007年修订版。而国内销售的无论是进口品牌还是国产品牌都必须符合国家标准。消费者们普遍认为欧盟标准高于国内，然而根据许多业内人士的说法，现行的《婴儿配方食品》新国标其实是很严格的。

记者把两个标准制成表格对比（见图），结果清晰可见：基本上大部分的指标包括营养成分、微量元素相差不大，有的微量元素如锰、碘等中国的要求更严格一点。此外，新国标中还对水、灰分、杂质度以及有害物质限量作了明确规定。欧盟标准里并未列明。

乳业专家王丁棉告诉《消费者报道》记者，婴幼儿配方奶粉里总体营养价值，国内和国外差不多。“苹果香蕉可能口感不一样，但是总的营养成分在这里，你100分我也是100分。奶粉的营养是全世界的专家算出来的，全世界统一，各项指标只有细微偏差。”他认为，现在消费者的心态是自己吓自己。

商务部研究院消费经济研究部副主任赵萍认为，在消费者普遍认为国奶的标准偏低的情况下，政府应该有所作为，多做宣传，告诉消费者目前中国的标准现状到底是什么样。“（国标）不是行业企业了解就行了，消费者也有必要了解。了解这个标准，我们才知道符合国标的商品是不是可以让我们放心饮用的。”她说。

消费者担心之源

不过消费者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首先，2010年牛奶新国标被认为是倒退25年。新国标中，蛋白含量每100克含2.8克，这个数字低于国际标准3.0克，也低于1986年旧国标的2.95克；每毫升牛奶中的菌落总数，新标准由原来的50万上升到了200万，比美国、欧盟10万的标准高出20倍。生乳标准差，奶粉质量怎么好呢？

其次，2007年CODEX已重新修订标准，但2010年执行的《婴儿配方食品》新国标却是在1981年的CODEX标准上制定的。

采访中，CODEX标准委员会成员，儿科专家丁宗一认为新国标建立在旧CODEX版本基础上并不是重点。“CODEX标准10年才修改一次，没必要修改得那么频繁。因为它描述生物学规律，不可能人活几十年又不一样了。频繁修改证明标准是错的。”他说，“比方说DHA从前没有，最后发现了我们就加入。这反映科学技术进步，不是说从前的版本不对。那都是经过严格论证的。”

不过，要理解标准的背后含义，还要从其他方面来看。

“我个人因为参与过专家组工作，我理解的CODEX标准包括以下内容：1.婴幼儿配方奶粉是婴幼儿唯一的粮食。CODEX的用词是很考究的，其安全就用的是security（国家、国防安全）而不是safety（卫生安全），说明这和国防安全是一个等级的。2.任何制造和销售假冒伪劣的婴幼儿食品都属于刑事犯罪。这是CODEX最核心的思想。”他说，“标准制定的目的是保证小孩生长发育健康水平所需的营养需求。所以结果是在基础研究和临床数据上经过推理、计算，论证得出的参照值。数字可能一样，但背后的过程肯定取决于人员的学术水平和能力。”

他举例，蛋白质定为3（g/100kcal），但具体还有很多详细的要求。“你仅仅看到3，但生产过程中有人为了增加利润，减少成本用三聚氰胺代替照样能达到。”他说。

此外，他强调虽然大多数WTO国家都自觉遵循，但食品法典委员会标准并不是强制性标准。而国标却是各个国家的主权标志，不容干预和讨论。

立法欠缺

在丁宗一的思路里，婴幼儿配方粉的管理和标准包括4部分。一是生产准入，不是有钱有设备有人就生产，美国的3大奶粉企业都是制药厂。二是全生产控制，就是从牧场的水、土、空气、重金属、草种、牛种、到运输、采集、加工成品的全生产链管理。这里突出的是质量控制，每个环节有每个环节的标准。三是产品市场，生产的产品怎样进入市场。四是召回，由于工业产品影响因素多，偶尔有不合格的就召回。

早在2004年，他就开始呼吁对婴幼儿食品市场管理。然而目前国内的情况却不尽如人意。立法执法是保护公民权益的强制性措施，然而中国《食品安全法》第九章第八十五条中规定，添加危害人体健康物质等还是以罚款为主，而且金额并不高。

香港为了限购婴幼儿奶粉则立了法，有依据地保护当地消费者。

去年9月新西兰初级产业部与新西兰海关在官方网站上发表声明称，将联合打击非法代购邮寄婴幼儿配方奶粉的行为，并特地附上简体中文版通知。新西兰初级产业部MPI的食品饮料主任Glen Neal在接受《消费者报道》的采访中解释，他们只是加强执法。早在1999年新西兰订立的《畜产品法》中就已规定，只有注册出口商可以出口乳品原料，包括婴儿配方奶粉等产品。个人从新西兰邮寄或装运婴儿配方奶粉，也属于受管控的出口供应链之外的非法经营。

根据新西兰法律，向中国出口乳品原料，包括婴儿配方奶粉必须有出口证（也称为“卫生证”）。该证由MPI发出，领证的个人或公司出口的婴儿配方奶粉必须符合向中国出口产品的要求，并且从农场直至出口必须处于注册风险管理计划(RMP)持有者的控制之下。所以该执法既是为了维护新西兰食品的声誉，也为贸易者创造公平的竞争环境。

检测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法律是一方面，中国现在的乳业，似乎整体都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乳业分析师宋亮指出，中国乳业从饲料到原奶到加工出厂的全面检测和管理还没有形成一体化，上下游产业还不能有效衔接。

“中国产业发展时间很短，婴幼儿奶粉发展不足20年，质量备受质疑，消费者消费意识提升，迫使我们要尽快和国外接轨，所以先把标准建立起来。”他说。但是奶农怎么和企业合作，怎样健康发展还是问题。

“我们很多企业用的是进口奶粉，加工产品没问题。但企业只对自己生产环节了解，对下游环节不了解。”他说。“一旦非生产环境出现问题，企业要调查，给出合理解释很难。”

赵萍总结，消费者对知名国内品牌不是不了解，主要还是对国内品牌丧失信心，企业在某一个环节做到什么程度，消费者已经不关心了。

根据目前情况，赵萍认为，树立信心较为有效的办法则是抽检，从生产到流通所有的环节频繁地加强产品质量抽检。更公开、透明、如实地披露每个月的检测结果可以帮助消费者了解市场的真实情况。“奶企可能觉得这会增加负担，但我觉得重拾消费者信心最重要。这对整个行业长远发展是非常有用和必要的。”她说。

从政府和行业的角度来看，似乎也是希望通过这里打开缺口。

2011年中国乳制品协会委托国家食品质量安全监督检验中心对北京、河北、天津市场上销售的国内外25个婴幼儿配方乳粉品牌进行质量调查抽检，结果显示：全部抽样产品的检验指标均符合强制性国家标准的要求。国内品牌与外国品牌相比，质量没有差异。

2012年，中国乳协又牵头开展针对国产品牌婴幼儿奶粉的“月月抽检计划"。11次抽检结果为100%合格。

今年两会国家工商总局也透露即将出台《婴幼儿奶粉管理办法》对产业进行严格监管。具体的情况记者联系广东省工商局暂时没有得到回应。

“现在乳制品质量史上最好”的官方说法并不陌生。广东乳业协会副会长陈三有也跟记者重复了一次。他说，现在监管是最严格的。

国产奶粉努力未获认可　

信心的丧失，导致即使面对检测结果，国内与国外品牌也被消费者区别对待。

过去几年不断有进口奶粉被查出不及格的报道。就在2013年1月，国家质检总局就通报全国该月出入境检验检疫机构共检出质量安全项目不合格进口食品240批，其中多款婴幼儿奶粉因营养元素不达标或者标签不及格问题被退货或销毁。2012年中国各口岸检验检疫部门共查出不合格婴幼儿配方乳粉43批次，共80.95吨。

记者发现网友对此的表现多是失望和担心。然而，国内产品却没有那么好的待遇。

“过去三年，乳制品抽检的总体合格率平均为99%，远高于食品行业平均90%的合格率。”这一说法在网上引来骂声一片。记者浏览国家质检总局记录，发现最简单的瓶装水抽检及格率最多在90%左右，如果奶粉抽检及格率能达到99%实在不容易。但是关于奶粉检测的公开数据并不多。而在2012年爆出伊利婴幼儿奶粉汞超标召回事件以及5款南山婴幼儿奶粉被检出黄曲霉素超标的前提下，这个结果确实值得质疑。

2012年香港环境卫生署食物安全中心抽取超过380个奶粉样本作测试，有11款婴幼儿奶粉不及格，其抽检的品牌、系列，具体的指标全部都公布在网上，消费者可以随时查阅。该中心发言人告诉记者，食物安全中心每月会通过进口、批发及零售三方面抽取食物样本（包括婴幼儿奶粉）作微生物及化学测试并发表食物安全报告，公布上月所有监察结果。

在多位专家看来，任何食品都不可能绝对安全，而且国内的企业确实做出了很多努力。如2012年12月，伊利在新西兰坎特伯雷地区投资 11.03亿元，建立总产能4.7万吨的奶粉厂。2013年1月，雅士利也宣布在新西兰投资11亿元建厂，生产婴幼儿配方奶粉成品及半成品。

王丁棉认为目前国产产品质量有了“大大改善”。宋亮也赞同。“去年国内一些大品牌做得不错，整体质量提上来了。大家应该以质量论质量。” 他强调。

 NS=未规定 *=最高指导水平　 #为注释

注解

CODEX标准与国标都可使用千卡或千焦为计量单位。此处采用100千卡为单位，因为数字更细，对比 更明显。单位检测报告以千焦为单位，国内产品主要以100千焦为单位。

国标还对其他指标作了规定：水分%≤5.0，灰分%（乳基粉状产品）≤4.0，杂质度mg/kg（粉状产 品）≤12此外，国标还对许多有害物质限量作了明确规定，包括硝酸盐、亚硝酸盐、黄曲霉毒素、菌落总 数、大肠菌群、金黄色葡萄球菌、阪崎肠杆菌、沙门氏菌。

#1 国标规定乳基婴儿配方食品中乳清蛋白含量应≥60%

#2 两者都规定婴儿配方食品不能使用商业性氢化油脂，反式脂肪酸的含量不应超过总脂肪酸的3%

#3 亚油酸和a-亚麻酸比例最低5:1最高15:1

#4 CODEX标准建议除非必需，蔗糖和果糖应避免以配料成分添加到婴儿配方食品，因为患有不能识别的遗传性果糖不耐症的婴儿可能发生危及生命的症状。

#5 钙磷比例最低1:1最高2:1

#6 两者规定如果婴儿配方食品中添加二十二碳六稀酸(22:6 n-3)，花生四稀酸(20:4 n-6)的含量应至少达到同等浓度

（责编：陈加索）